疑云密布之中,秦国战车已经隆隆碾向了关外。
方略一定,白起带着上将军府三十余名司马驻进了蓝田大营。
幕府一立,白起立即开始了秘密调遣。第一路,王龁率步骑大军十万,先行开赴毗邻上党的河内郡驻扎。此时的王龁,已经是左庶长高爵的大将,寻常战事几乎都是王龁带兵出战。白起向王龁反复申明四点:其一,驻军河内北段,确保轵关陉、太行陉、白陉三条进入上党的通道不被赵国封堵;其二,大张声势开进,教山东六国明白看到秦国争夺上党之决心;其三,除非赵军已经占领三陉封死上党通道,否则不许开战,唯保对峙之势可也;其四,进入上党只以确保三陉为要,绝不能擅自深入,即或偶有无军防守之关隘,也不许擅自占领。末了,白起沉着脸叮嘱:“大军前出之要害,唯在先期形成对峙之势,为应侯斡旋山东造势,为大军跟进确保通道。贪功冒进散开兵力,便是先败。”王龁“嗨”的一声领命,又慷慨一句:“但有失误,王龁提头来见。”赳赳去了。
第二路,步军主将桓龁率精锐步卒三万,轻装密出河西离石要塞,东经晋阳补充给养,再秘密南下,由几条河谷分别进入上党沁水河谷秘密驻扎。白起对桓龁的叮嘱是:“此路为奇兵,行军之要不在快捷,而在隐秘,唯求不为赵军觉察。一月之内抵达。进入沁水河谷,军食由王龁从轵关陉输送,不许起炊。”
第三路,骑兵主将王陵率铁骑五万出河内,攻克韩国通向上党的唯一要塞野王。白起对此路要点的申明是:野王之要不在战,在守。大军驻定,立即修筑长期囤粮之大型仓廪,并同时拓宽野王北进上党、南下大河之官道,以备粮草辎重源源输送。王陵此时已经是五大夫爵位的大将,与蒙骜同爵,爵位仅仅次于王龁。由于王陵机敏干练,白起便选定王陵来担当这兼具军民事务的重任。
第四路,大将蒙骜秘密统筹后续兵马源源开进。蒙骜此时已是军中老将,非但资望深重,更是难得的稳健缜密,只要没有大仗恶仗,白起不在军中时历来都是蒙骜主持中军。统筹后续兵马事,可谓千头万绪。最大难点在两处:一是隐秘有序地输送蓝田大营全部的大型攻坚器械;二是不断将各郡县输送来的初训新兵编排成军,且要再度严酷训练三月,尔后随时听命开进河内。全军大将,舍蒙骜无人担得此等烦琐重任。
第五路,国尉司马梗坐镇函谷关,督运粮草辎重。
这个司马梗,是秦惠王时名将司马错的长子,稳健清醒有如乃父,疆场征战胆识却稍逊了一筹。三年前,司马梗奉乃父遗命入秦,秦昭王征询白起考语之后,命司马梗做了国尉,处置军政而不职司战场。这次,白起对司马梗的军令是:“一年之内,车不绝道,河不断舟,国中仓廪军粮悉数输送野王。”司马梗不禁大为惊讶:“《孙子》云:智将务食于敌,食敌一钟,当吾二十钟;秸秆一石,当吾二十石。武安君纵不能全然食敌,亦当视战场情势而囤粮也。举国军粮巨额无计,如山堆于险地,若战事早完,岂非暴殄天物?”白起罕见地大笑起来:“两百余年过去,孙子此话,尚被你这名将之后奉为圭臬,诚可笑也。春秋小邦林立,百里之内必有仓廪,破军杀将而夺敌军粮,自可快如飓风。今日天下七大战国,河内唯有一座魏国敖仓,毁敌粮仓可也,断敌粮道可也,你如何夺敌之粮?纵能夺得些许,数十万大军如何足食?”白起骤然敛去笑容,“秦赵大战,乃是举国大决。战场一旦拉开,必将是旷古未见之惨烈,不做举国死战之备安有胜道?现存举国军粮犹恐不足,谈何暴殄天物。”司马梗悚然警悟,一个长躬道:“武安君气吞山河,谨受教也。”
诸路大军启动,白起立即返回咸阳,向秦昭王与范雎备细禀报了诸般调遣与总体谋划。秦昭王大是振作,拍案笑道:“应侯伐交,似可成行了。”范雎笑道:“武安君谋划,臣已尽窥壮心。山东伐交,臣自当与武安君雄阔战场匹配也。”君臣三人一时大笑,初时之沉重一扫而去。
次日,范雎带着精心遴选的一班吏员并两个铁骑百人队,高车快马直出函谷关,奔赴河东郡治所安邑。将伐交大本营扎在安邑,范雎是经过深思熟虑的。上党一旦形成大军对峙阵势,天下会立即骚动起来,未入三晋之盟的齐楚燕三国必然要重新谋取向中原进展的机会,三晋之间也会随之出现种种微妙局面。所有这些都需要临机处置,直接与战场相关的事态更要当机立断先发制人,若坐镇咸阳,一切部署的推行都要慢十多天。对于如此一场有可能旷日持久的大决战,事事慢得旬日,便可能导致无法想象的结局。范雎驻扎安邑,在实际上与白起形成了一个可随时决断一切的大战统帅部,更可连带督察兵员粮草之输送,舟车牛马劳役之征发,称得上事半功倍。
白起部署大军时,范雎也在遴选自己的伐交班底。
范雎的第一道书令,从蓝田大营调来了郑安平。
范雎思谋:郑安平虽然做了高爵司马,但看白起之意,无实际军功显然不可能做领军大将,不做大将又如何建功;长期让郑安平高爵低职,何报两次救命之恩?范雎熟悉郑安
二、秦国战车隆隆启动(2/3)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